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川西記事(上)


川西記事(上)

一、陌生人

我正站著發呆,腦袋裡除了想上廁所外一片空白的時候,小王過來和我打招呼,他看上去二十多歲,臉色青中泛黃,面目卻頗英俊。我打量著他,也和他打招呼,心裡盤算著他想咋的。他拿出去康定的車票給我看,問我是不也去康定,我說是。班車還沒開過來,有了共同的目的地,加上我也不想一個人發悶,就和他聊了起來。很快我就知道他是閬中(三國故事裡張飛被殺的地方)人,在城北郫縣某大學讀經濟學,所以他的話題總離不開經濟和個人發展。他才二年級,血氣方剛,對自己的將來充滿激情,問了我很多關於南方發展的事情。其實我是最怕和人談論這些個話題了,但我不願讓他失望,於是迎合他的話題,好像我也很有激情的樣子。

雖然和小王的共同話題不多,但我知道他值得信任,於是把揹包讓他照看,自己跑去找洗手間,一個人旅行,這也許是最大的不便。等到下午四點多,往康定的加班車終於來了。小王請我吃蘋果,我暫不想吃,但不客氣的把蘋果收好。我請他吃胖瓜子,車開了,兩人邊磕變聊到了天全吃晚飯。其他乘客都吃熱飯,我和小王就蹲在一家小賣店門口吃泡麵,我覺得泡麵不夠飽,又買了火腿腸和榨菜和小王分著吃(雲姐是不要吐?其實我也不喜歡吃)。再開車就犯困了,一路迷迷糊糊的,到了12點多,小王下車,他的目的地康定師專到了。

等到縣城時已是凌晨1點,我一身疲憊到了泰寧(注1)賓館。賓館的服務員說還有二十塊的床位,但要和人混住,我說沒問題,然後帶著我上樓開門。鑰匙一轉,木門“吱呀”一開,屋裡有個男人驚慌失措“騰”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,赤裸上身驚訝的看著我倆。服務員扔下一句話“你睡這兒”就走了,我跟那人道歉,他說不要緊,然後轉身躺下繼續睡。我掃了一眼房間,他的行李可真不少。我放好揹包,關燈到樓下洗澡,又買了些日用品,回到房間又摸黑找電源插座充電。我儘量輕手輕腳,就這樣,還“吱呀”了那人不下三次。我躺在床上,心想有我這個陌生人進進出出,他睡不睡的著?想來想去,最後我自己睡不著了,迷迷糊糊的發怪夢。好象才過一會兒,就聽到了他起床收拾東西了。我睜著眼睛,一動不動,耳朵卻聽著他在幹什麼。最後,“吱呀”一聲,腳步聲遠去,那人離開了。我一看時間,5點多了,以前也和陌生人同住過,但好象沒有這樣擔心過,自己亂想把自己想怕了。如果他也怕,那麼晚到的遊客和趕早的旅客互相提防了一晚,大家都沒睡好。

我很困,但就是睡不著。開窗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,清醒起來:陡峭的折多山擋在前面,在康定搞一輛自行車騎的想法是多麼不現實,以我現在的狀態,肯定騎沒多遠就要叫救命了。還是坐車吧。打定主意,退房去車站買了去新都橋的票。車站很亂,揹包團很多。我坐上道孚的班車,車上沒遊客,大家都不說話,只聽到柴油機爬陡坡發出的慘叫聲。天氣不好,車外霧濛濛的,我睡著了,不知道過了多久,突然被刺眼的亮光驚醒:折多山的另一邊,是燦爛陽光照耀下的金黃原野……

二、旅社驚魂

到了新都橋鎮才十點不到,找到旅社住下,然後到兵站旁的邛崍食宿店吃飯,想著吃飽有大半天時間玩,心裡美滋滋的。因為還早,沒客人,只有老闆和幾個幫工在洗菜。我要了個牛肉麵,吃的興致勃勃。這時,來了幾個心氣爆棚的揹包客,老闆上去招呼,為首的那個探頭進來掃了一眼,冒出一句四川話(大意):“這裡怎麼沒有人,我們走,不在這兒吃”。我覺得這話味道不對,正在反應,有個幫工就生氣了,說(大意)“這麼多人都不是人,不吃飯也不能這樣說話嘛”,其他人跟著發笑起鬨。我想也是,加上我,店裡起碼有七個人啊,在他眼裡都不是人啊。這個情節我記得這麼清楚,是因為兩句四川話,說的實在是太地道了,說的一本正經卻引人回味發笑,是視覺和聽覺,寫是寫不出來的。



我又吃了店裡的很多瓜子,然後坐摩托到了麥巴村,折多山方向15公里處,準備走路回鎮,這樣可以自由的拍照。路遇兩個小孩帶我去看貢嘎山;又途經幾個藏家樂,遇到幾個自己開車來玩的成都人,羨慕他們這麼容易就可以到達風景這麼好的地方。一路行行攝攝,天全黑了才回到鎮子。



回到旅社,我累壞了,癱在床上不想動。一個戴線帽的藏族人經過我的房間,停下來在門口盯著我。我看他好奇,叫他進來,他也不客氣,進來坐在凳子上。他的口音我不太懂,只能聽個大概。來便是客,我把小王給我的蘋果遞給他。一會兒,又有兩個藏族人進來,看樣子是他同伴,他倆到好,不客氣坐在床上,擺弄我的相機和雜物包。我有點疑惑,心想他們是不是想打劫我啊,一對三,死定定的波。這時,帶線帽的從腰裡抽出一把折刀,我心想不妙,瞥了一眼窗口準備跳窗而逃,靠,該死的窗口上有防盜鐵枝,說時遲那時快,帶線帽的打開折刀,削起了蘋果……

他們叫自己“唸經的”,是貢嘎寺的僧侶,一共七個。後來剩下幾個也來參觀我的房間,他們一樣的身高,眼睛清澈如水,面貌出眾;他們說話簡單直接,笑的生動自然;他們充滿好奇心,好像來自純真世界。我把止咳的藥給了他們,他們給了我一個護身符,兩天之後,我咳嗽兩個月的毛病突然就好了。我寧願相信這是一種奇蹟,當然,天哥雲姐的心理療法也是很重要的,嘿嘿。